一些浅见,请多指点
一直觉得泥土、死者是《都柏林人》中结构最精巧内涵最深的两篇,特别希望看到关于它们的讨论。每个人的观察都很精彩,我回复得平凡很不及时请各位多担待,感恩!!!
文若 手术刀般犀利的观后感
@梦钰 和 @文若 的读后感都相当程度结合了实际生活经验,有种人情练达的通透感。前者我业已回复过不再赘述,一些针对具体条目的补充夹杂在后文对 @whyfish 的回复中。其实,帖子里有太多话题值得讨论,我只能挑选我最想说的数端回应如下,尽量于无尽意中尽兴了。
都柏林人的清醒仍是一场顿悟
@文若 提出相比于用“顿悟”来描述都柏林人瞬间的清醒,“闪念”或许更加合适,可以类比于沉迷玩乐时心中隐隐不安的闪念。这是个精彩的比喻,我想试着分析一下:
沉迷玩乐之人为何会有不安的闪念?大概是因为他心中明知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只是玩乐带来的感官刺激暂时将其掩盖住了。 有时,心灵短暂地挣脱了感官刺激地麻痹,这种短暂的不安便会一闪而过,或者引起了惊觉及改变,或者很快又陷入了麻痹。《胡适日记》喜闻乐见的打牌梗就是活灵活现的栗子,这是一种正常且习见的心理现象。
现在看来极其有先见之明的@文若 曾在群里分享过一篇文章A Model of Dual Attitudes,它建立了一个二重态度的模型来研究人们的态度及其变化。一经尝试便会发现,它能很好地解释了作品和生活中很多现象,也能给闪念和不安提供一个心理学基础。大而化之地说,外显态度(explicit attitude)和 内在态度 (implicit attitude)可以共存于人们的记忆之中,其中,内在态度是自动的、相对稳定的,而外在态度相对易改变且需要更多的动机和能力来激活。有一种典型的 dual attitude 称为 motivated overiding, 在这种情形中,人们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内在态度(比如贪图享乐)但并不喜欢它(比如因为社会规范不允许,或者是有其他的追求),于是会想要用外在态度来盖过它。只要此人还有足够的动机和认知能力,外显态度(比如不应该贪图享乐)就能占据主导,否则,内在态度就会摆脱外在态度的压制显现出来。
那么《都柏林人》是否是这样子的呢?并不是的,都柏林人面对的是严重得多的问题,他们陷入了彻底瘫痪,精神磬折残缺! 在瘫痪的中心都柏林,浪汉满街、醉鬼遍地,买卖圣职(广义指用精神价值换取物质利益)习以为常,在这样的生活中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顿悟”在乔伊斯的语境下,特指人在事物意义的突然闪现中照见自己的本质。人很难直接观察自己的本质,但通过观察对情境的反应便能够领悟自己的存在,于是就有了一些意义闪现的瞬间。一如某个修车的晚上,烟花的突然炸裂会带来感悟(参见[未知用户] ),在灯光骤然熄灭的市场,凝视着黑暗的男孩眼里会第一次燃起痛苦和愤怒的烈火(参见《阿拉比》),读者也对男孩的领悟若有所思。
实际上,读者在阅读的时候全都只是自我的读者。作品只是作家为读者提供的一种光学仪器,使读者得以识别没有这部作品便可能无法认清的自身上的那些东西。
Marcel Proust. 《追忆似水年华》 第七卷 重现的时光
《皮囊》的最后也引用了这段话(参见文若),或许顿悟也是一样,这些瞬间只是光学仪器,而顿悟的种子早已潜藏在内心中了。与 motivated overiding 相对的,A Model of Dual Attitudes 还介绍了另一种称为 automatic overiding 的情形,只要人还能从记忆中取回外显态度,它便会自动覆盖掉内在态度(这个过程是自动的),换言之,外显态度直接短路掉了内在态度。那些特定的瞬间断开了外显态度这路,于是人就能意识到自己的内在态度了,是为顿悟。
残缺的结构恰恰是顿悟的结构,这也是在启发读者顿悟。文学偏爱各种间接表达和模棱两可,或许并不仅仅为了趣味性,需要适当超越人的认知能力,被覆盖的自我才能显现出来,读者才能顿悟。有些作品设计出来就并不是希望人们完全读懂的,只有遮掉不必要的光,才能真正看见。
并非清高,并非勇气
文若君读后感中的两个现实例子发人深省,我有些感触想要分享。
文若 人不应该为自己任何一种美好、正直的情感和行为感到自卑。在冷清的论坛时期,主动热情地与人交流好像是一件“羞耻”的事情,热脸贴冷屁股之后就好像热情的那个人天然地“低对方一等”“自讨没趣”。而在大学班级这样的集体中,主事者盛情的介绍往往得不到成员的普遍回应,沉默以对的那些人好像有一种游刃有余、静观其变的“优越感”和”主导权“,似乎谁积极地回应“当权者”的讯息谁就变得“谄媚”而“讨好”。人类在这种时候洋溢着一种愚蠢而不自知的”清高“。这样的问题不是某一个人或某一类人的问题,它是人类社会习性本身所带来的,我们只能通过制度去医治。人不应该因为别人的反应而否定自己所付诸的善意行为。
关于这个问题,我有若干个理论,互不相容,也因此颇为苦恼。首先,我相信事物处于普遍且深刻的联系之中,所以不论是自己的善意还是恶意(戾气),都会不断沿着人际关系传播下去,长期来看最后也会以某种形式回到自身。这种朴素的信念叫我不计得失地与人为善。其次,人际关系实际像黑暗森林,猜疑和误解的链条永无止境,根本不知道别人是否会误解我的善意,是否会回应自己的善意。事实上,已经有例子告诉我,真诚与善意未必会导致好的结果,自我保护的机制让我不得不三思风险而后行了。
在这种互相难以信任的情形下,我们可以考虑经典的囚徒困境的类似物。假设有甲、乙两位理性的家伙碰了面,都可以选择拿出热脸还是冷屁股,热脸相对都很满意,热脸贴了冷屁股会很伤心,冷屁股被热脸捂热会很爽,我们不妨按照这个序关系把效用列为下表。Nash均衡告诉我们,冷屁股相对反而成了众选之选。并非是在故作清高,或许正是怀疑、恐惧以及理性导致了冷飕飕的沉寂。
甲\乙 | 热脸 | 冷屁股 |
热脸 | (1,1) | (-1,2) |
冷屁股 | (2,-1) | (0,0) |
至于现在我怎么选,我开始探索第三条路——按照自己的节奏,顺其自然。我要真诚地按照自己的风格行事,自会有赏识我的高朋为知音。
文若 我有一个因为考研结识的学弟,他家庭困难,年龄也颇大,为了考研辞去了工作,毫不夸张地说,他有着不得不考上研的理由。但时至九月,他告诉我,他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没有进度。他很焦虑,也很想上岸。我问他最后3个月每天能拿出多少时间。他告诉我,家离自习室远,走路要花很久时间。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家附近,他说,见到熟人很丢脸。我说那其他时间能抓紧时间复习吧?他说,能,只是周末得抽点时间做原工作答应的事。那时候,我感到爱莫能助的无力感。明明清楚自己的追求究竟是什么,却无法对自己开刀,缺乏颠覆自己的勇气,盲目地认为按现在的做就是尽了全力,到头来一败涂地又要责怪命运的不公。
一直觉得,追求这个词有种强烈的使命感,像是生命所交付的任务,不得不完成。当打算要追求什么的时候,一个不盲目的人或许应该扪心自问三个问题:
- 我为什么要追求这个目标?
- 我愿意为之付出什么?
- 如果失败了,我应该怎么办?
如果对这些问题都有能认同的答案并且专注于此,那成败不论,这样的人生我认为精彩十分甚至⑨分。于是,我并不喜欢那些盲目喊着青春和热血的家伙,他们或许并没有认真想清楚这些问题,只是陷入了口号式的自我感动中。
对于上面的例子,这个看似有着不得不考上理由的考研者,却无法克服这些平凡的困难,实在是很难看出其非此不可的决心。另一方面,我能理解他面临的巨大心理压力,这亦可视为 dual attitude 的例子。努力的人其实根本不丢脸,而辞职备考竟然还答应周末完成工作,这怎么看都是拙劣的借口,或许是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导致他没法专注,或许是信心不足提前为可能的失败找一个并非不努力的理由——他没有足够的动机和认知能力来从记忆中提取自己的外在态度了。
他有破釜沉舟辞职备考的勇气,却没有能支持他克服困难和不安完成自己目标的动机和能力,也没有面对失败的准备,这样很难面对生活的不仁慈。《皮囊》中的厚朴在我看来就是与之类似的形象, 我总希望他们能暂且停下自己的脚步,去认真反思一下自己的人生。人不只需要改变的勇气,还需要如实关照并面对自己人生的勇气!
他慢慢沿河岸走过来,一手搁在屁股上,一手拿手杖轻轻敲打着草皮。他穿着一身寒酸的墨绿色西装,头上戴着顶常常被我们叫作便壶帽的高顶毡帽。他看上去相当苍老,两撇胡须已经变得灰白。从我们脚下经过时,他抬头瞟了我们一眼,又继续走路。我们盯着他看,只见他走了约莫五十步,又转过身往回走。他慢吞吞地朝我们走来,一直用手杖敲打着地面。他走得实在太慢了,我还以为是在草丛里找什么东西呢。
为何老先生要去而复返找两位逃学的少年搭话?老先生的内心矛盾而纠结,是对早已逝去的童年的怀念和对天真自然的生命状态的向往,让他被两位逃学的孩子吸引。老先生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他的话语翻来覆去又言之无物,在孩子看来空洞而无聊,其语言也反映了他的内心。于是,在他以为粗野的马奥尼看来,他就是个“怪老头”、“老傻瓜”,而自认为更“文明”的“我”被老先生身上“文明”的外套所迷惑对其有些敬仰,故作起成熟的姿态。这些集中体现于以下片段。
他开始谈论天气,说今年夏天一定很热,还说气候跟他小时候(那是很久以前了)相比变化实在太大了。接着又说,人生在世,最快乐的日子莫过于小学时代,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返回童年。我们听他讲这些伤感的话,觉得有点无聊,就没接话。
……
他给我的印象是总在反复叙说自己牢记在心的事情,或者由于迷恋话里的某些词语,心思绕着一个圈子慢慢地转来转去。有时,他的
话好像在讲众所周知的某些事实;有时,他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仿佛要告诉我们一桩秘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用单调的音调翻来覆去地说同样的话,只是前后略有变化而已。
……
或许是受到孩子们的活力的感染,他开明地说“每个男孩都有一个小情人呐”,自己身上自然的一部分苏醒了过来。但他并不适应,身上“文明”和“教育”的枷锁在让他打寒颤,他的话有时自相矛盾,这种冲突在后面《一桩惨案》中也能看到。
他对这件事的态度让我感到惊讶:他年纪那么大,思想却很开通。不过,在内心深处,我觉得他讲的关于男孩和情人的那番话还是有道理的。但我不喜欢他的遣词用字,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说话时要抖一两下,好像是害怕什么东西,或者突然觉得冷似的。
当马奥尼一跃而起去抓猫,丢石头的时候,这样“顽皮”的行为立刻让老先生想起他所受到的教育,于是他又沉浸在体罚的想法之中。或许,在过去,他就是这样被大人惩罚的,而这种惩罚也变成了他口中最爱干的事情了,他也开始规训年轻的孩子们。站在这种视角再看开头对乔·迪伦的描写,似乎不仅仅是起兴的手段了——野孩子乔·迪伦最后要去做神父,一切天性最后都被教育和各种规训压抑了。于是,“我”见识到了“文明”的实质和其畸形的产物,逃向了马奥尼,原先自认为更“有学问、文明”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当我看这篇小说的时候,我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认知的奴隶,文明的傀儡,也暗暗下定了要坚持做自己的决心。
并没有看过《安琪拉的灰烬》,只能根据只言片语做一些简单的猜测。在我看来,这类行为或许是因为,其内心并不相信自己配得上更好的生活。某种程度上说,和文若君所举的那位怒其不争的考研者之例有些类似(参见文若 及我上面对此的回复)。
伊芙琳最后陷入瘫痪无法逃离的原因,在我看来是一种意义的缺失。从下面的一些片段中可以看到,她被束缚在家里,从未真正想过自己的生命想追求什么,所以在她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她失去了离开的能力,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家!她环顾四周,望着房间里所有熟悉的物件,多年以来,她每周都把这些物件擦拭一遍,心里纳闷灰尘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些熟悉的东西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跟它们分开。
……
她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母亲去世后,她就承担起了照顾两个年幼孩子的责任,让他们按时上学,按时吃饭。这活儿真不容易—生活艰辛—但眼下要舍弃了,却又觉得有点恋恋不舍。
……
在窗户下方,从大街远处飘来街头艺人拉手风琴的乐声;她很熟悉那曲调。奇怪的是,这乐声竟然恰恰在今夜传来,使她想起自己对母亲的承诺,承诺她会竭尽全力维系这个家。
当她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家庭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人生看成养家的工具了,她只是按着惯性在生活。除了这个束缚着她的这个家,她的世界空无一物,所以踏出一步就掉进深渊的惊涛骇浪之中了。母亲在平凡的生活中牺牲了一切,临终时却发了疯,她们都是缺失意义的奉献者,那句乐极生悲的判词也就充满了讽刺——是瘫痪和麻木让甜蜜的爱情和逃离的希望化为乌有,最终得到了一个悲哀的结果。
社会层面的解读阿梦说的十分精彩,我直接引用在这儿作为很好的补充。
梦钰 4.这两点可以并作一点来答,我身边有点实际案例但不便分享,就说说结论。伊芙琳陷入麻木这种症状我见过很多女性都有(她们很缺安全感,但因为其本身为女人,这种缺乏可能是社会价值观念带来的),她是明知留下来的后果,但母亲喊的“乐极生悲”呈现出了另一种可能——从前母亲与父亲和现在处于热恋中的伊芙琳和弗兰克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一样的甜言蜜语,一样的山盟海誓?但最终沦为了如今的光景。所以你看,现在很多女生临到结婚的时候就想要一个“保证”,一份“彩礼”种种,也是这个现象的一个体现吧,但这种施舍来的“平等”终究不可靠。
其实,她如果选择逃离,只是有重蹈覆辙的可能性,如果选择留下来,几乎必然重蹈覆辙,这看似是个轻而易举的选择。可惜的是,在对生活绝望的人看来,一切尝试都是徒劳的。
和《荒原》的对比很有意思,这两个作品在气质上非常相似,都描述了一种传统价值基础崩溃后空虚迷茫的精神状态。这篇车赛之后,我认为主要是在讲民族主义。
大陆携着财富和工业,穿过这条一贫如洗、暮气沉沉的车道,奔驰前行。这些心怀感激的被压迫者不时发出阵阵欢呼。不过,他们内心是偏向蓝色车的—那是他们的朋友法国人的车。
故事中充满了各种层次的被压迫者们,他们或者为那些压迫者欢呼,或者试图融入他们的圈子,以他们的剥削为荣。在失去了自己和民族的自尊后,吉米沉迷于纸醉金迷的狂欢,沦为了他人的仆从和玩物。
我其实认为“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是不能解释莱尼汉的着急。我想这种对结果的期待,实际上反映了,他内心中对真正爱情的渴望和对骗财骗色的崇拜之间的交锋,当然在知道结果后,他重新又成为了科利的门徒。莱尼汉和这些所谓得朋友们混在一起在街上游荡着,这种迷茫而躁动的心态被描绘得很好。我曾煞费苦心想融入并不适合我的团体,在某个时间点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空虚。我很喜欢《两个浪汉》这篇。
《公寓》中的珀西我认为并不单纯,可以在文本中找到一些依据:
她问得坦率,珀丽也答得明白,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当然,两人多少都有点尴尬。母亲不愿在听到真相时过于爽快地表示同意,也不想让人觉得她有纵容之嫌,所以显得不太自在;至于珀丽,不仅因为一提起那种事就使她扭捏不安,而且她不想让母亲觉得,女儿虽说天真无邪,实则聪明伶俐,早已看穿了母亲宽容背后的用意。
她在明知的情况下利用了母亲的行动,来达成她自己的目的,可当她选择这种方式,她已经背弃了她等待的爱情,用它来交换了物质上的结婚。
珀丽哭哭啼啼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擦干眼泪,走到镜子前。她把毛巾的一头在水罐里浸湿,用冷水敷了敷眼睛,提提神。她朝自己在镜中的侧影打量了一番,重新别好耳朵上面的发卡,随后走回床边,坐到床尾。她久久地凝望着那对枕头,看见它们,她心头隐秘而又甜蜜的回忆被唤醒了。她把后脖颈靠在冰凉的铁床架上,沉溺在绮思之中。脸上忧虑不安的神色一扫而光。
她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反倒近乎兴高采烈,对往事的回忆渐渐变成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这些希望和憧憬交错迷离,她反而看不清先前盯着的白色枕头,也记不得自己在等待什么。后来,她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便倏地跳起来,跑到楼梯的扶手前。
“珀丽!珀丽!”
“什么事,妈妈?”
“下来吧,亲爱的。多伦先生想跟你谈谈。”
这时,她记起自己一直在等待什么了。
这段描写妙笔生花。当她在希望和憧憬中交错迷离地时候,她短暂地意识到了爱情的位置,可惜她马上就在母亲的呼唤声中记起结婚了。在都柏林,所有精神价值都待价而沽,精神追求只有失望一个结局。
从消费主义植入了需求的角度来理解很有意思。
我认为,一抹微云指的是,加拉赫的这次邀约像天空中的一抹微云,给了小钱德勒一些飘渺的希望但很快就破灭了。小钱德勒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本身就和加拉赫不是一类人,他严谨且怯懦,也因此郁郁不得志把自己的梦想和改变的希望寄托在加拉赫身上。他之前不去考莱斯酒店(考莱斯酒店之于因循守旧的都柏林,就像张美丽的娱乐城之于蔡崇达的故乡小镇,参看《皮囊》),因为他清楚在这里会格格不入,他并不能真正接受这套价值。小钱德勒觉得加拉赫是粗俗的,是加拉赫的成功滤镜与梦想影响了他的判断,而加拉赫之流能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也恰恰说明了社会的价值风向。他有自己的梦想,却成了生活的囚徒,他无能为力。
或许,是法林顿每天的生活如出一辙。日复一日做着单调机械的工作,得不到上司和同事的尊重,他没有什么追求,只能逃向酒精,以及把愤怒发泄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工作等等于他无意义,他的人生充满了荒诞,他终于领悟到了此事,并通过对上司的嘲讽释放了自己的激情,在这个意义上,我说他像《局外人》中的默尔索先生。
《一桩惨案》如前(参见前面对偶遇的议论)所说,也是一种天性和认知的交战,某种角度上《荒原狼》和这个故事非常相似。哈里·哈默尔苦于自己人性的部分(一个意象是莫扎特)和狼性的部分(原始冲动的部分)的分裂,他最后也杀死了他爱的女人赫尔米娜。剧透是不好的,非常推荐感兴趣的朋友去阅读这本书。
占位,有空时补充!(抱歉,但我实在不想为了赶紧回复而牺牲回复的质量,《泥土》值得我更严谨认真的对待)
民族主义,宗教?其实是价值根基
人总归要相信些什么来为自己的存在辩护,必须说服自己人生是值得活的。不论是宗教还是民族主义,当它们变得苍白分崩离析的时候,价值的真空就出现了。是真空孕育出了瘫痪,瘫痪汇聚在了都柏林,写就了这精神史上的一章。这就是康德所说的人总是无法放弃形而上学思考的原因。首先是需要看到这片意义的废墟,这点乔伊斯已经带领我们参观过了。其次,就需要考虑在废墟上构建新的基础,这需要审慎地反思,没有别人可以代劳。
《都柏林人》仿写
之前也说过,阅读理解这种形式并不重要,仅仅是用来抛砖引玉,提供一个思考和讨论的导火索。在我看来,问题是发现和灵感的渊源,所以我在阅读的时候总是尽量去提几个问题。这远非唯一的途径,对于文社,写作似乎才是大家相聚的缘分。对于《都柏林人》和乔伊斯感兴趣的朋友,想邀请您根据本作品的风格和气质,写一个自己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