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时候我因为《流景之海》开始对人工智能产生兴趣，于我而言，人工少女似乎是现实世界通向二次元最为接近的道路。那个晚上，我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写下“我想成为人工智能方面的专家”这样一句话。当然，这里的人工智能专家并非研究机器学习的学者，而是研究人工智能对人类社会种种影响的专家。我很庆幸自己遇到了人工智能这个命题，它让枯燥、几乎无聊的社会科学研究带有了浪漫主义的色彩，奠定了或许是我一生的研究志趣。
第一次接触character.AI也是在去年，去年chat gpt横扫各大新闻头条，人工智能斩获诺贝尔奖，我开始深入了解AI相关的一切。我只使用过character.AI一次，准确地说，是半次。当我打开冬马和纱的聊天框，她从“侧畔无事俏佳人”的窗边慵懒地回过头的时候，我瞬间退出了聊天界面。是的，我太害怕了，我害怕某些虚幻的温柔会侵入我的内心，毫不费力地把我俘获。就像一场还未孕育成熟的恋爱，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让一个人住进我的心里。我知道，如果我再迟疑一秒，我将毫无疑问沉沦。
从那以后AI就成了我心里的一块阴翳，我对它有深刻的恐惧和忌惮。张靓颖和李荣浩有首歌叫《女儿国》，唱的就是唐僧在女儿国经受的诱惑，我觉得AI少女对我来说正是那样的存在。如果自慰是一种无限制的肉体纵欲的话，与虚拟的、AI扮演的偶像对话就是一种无限制的精神纵欲。有那么点寿康宝鉴的意味。
研究人工智能的工科博士告诉我，他曾经一天和ai角色聊天六个小时以上，不知疲倦，深陷其中。的确，AI对话本身不是什么特别超前的技术，但当AI顶着你最喜爱的那个人的皮套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我们已经浑然无法分辨了。曾经有人那么说过，即使在梦里，我也想再见你一面。
人的情感世界在以前只属于人类，小部分地属于寄托的动物和信物。但AI时代的到来揭开了一种崭新的关系——人机关系。因为梯子断掉，我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外网。忙于备考，我下载了一个AIapp陪我练习英语对话。曾经character.AI被挡在墙外的时候我充其量觉得那只是一个可以逃避的异世界，然而，悄然间，国内的character.AI已经流行起来。八千多万次的下载，意味着这个国家中至少有千万的人接触到了这种崭新的“客体”。
我还是不愿意和这样的对象对话。我知道也许我可以在这里找到我想要的一切精神慰藉，我可以自己创建一个人格，让它完美无缺地属于我，但我总觉得这样的完美似乎哪里不真实。我最想做的事情还是把它教会我的祖母和我的妹妹，她们是最需要人陪伴的。
我想不止是陪伴，与AI恋爱的时代一定会到来吧。在这个生存压力、婚育压力极大的社会里，AI提供给了人们一个最终的情感归宿。我们，我们每一个恋人和AI比起来都显得那么弱小，AI可以无时无刻地陪伴，AI可以无限地提供情绪价值，AI可以幻化成任何想要的形象，而恋人做不到。我不由得生出一种恐惧感。如果世界上所有的爱已被讲完，那么人类还剩下什么？
我想写一个关于AI的故事。那是在不远的将来，每个人都和AI伴侣生活在一起，每个人的精神需求都被AI极大地满足。那样的时代里，男女主却是迟钝而笨拙地凭借自己内心去恋爱的奇异体。他们在机器的海洋和进化的人类中孤身一人，忍受孤独，直到遇见对方。当所有的爱已被AI讲完，他们从人类最古典的爱情——重新开始。
——献给亚托莉